人物
时段
朝代
诗文库 题目
程刚悯公 宋 · 李伯玉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八四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一三
圣上端平初元,彰善瘅恶,微显阐幽,以刚悯程公死节靖康,忠义彪炳,特官其曾孙东。
明年郡守林君果俾郡博士徐君尧章设公祠学宫,而以其四世孙及典奉烝尝。
盖十有五年矣。
东谓伯玉:「盍为之记」?
伯玉闻之,死生之变亦大矣,志士仁人,宁舍生取义,杀身成仁者,所欲有甚于生,所爱有大于身也。
靖康之难,天地磔裂,日月晦蚀,忠臣义士,捐躯效死者,前后相望,故种师中、杨可胜、王彦、刘貙、蒋兴祖、高师旦死于战,张确、赵伯臻、张彦遹、韩总、单孝忠、贾亶、霍安国、林渊、张彭年、赵士谔、张湛、于潜、沈敦、张行中、郝仲连父子死于守,王禀、李邈、张克戬、郭浒、朱克恭死于义,姚友仲、何庆彦、刘延庆光国、陈福死于兵,张忠文叔夜以不食其死,刘忠显韐以不仕北庭死,李熙靖、孙逢以不从伪命死,蒋宣、李福以谋脱君父死,以至黄经一内臣徐揆太学生,窦鉴一从事使臣,或以望阙不去死,或以上书责酋死,或以不忍交矢镞于敌营死,而尤大著明,则忠悯李若水节使王履、宣赞吴革,与、程、安、陈四公之事也。
龙溪汪公志程公墓,谓与梅公谋结兵捣金营,劫取二圣,范琼泄其谋于金,金托金帛不如数,诘官之在长安者,公冒死直前,遂及祸焉。
自当时言之,公等身膏斧锧,而时雍、秉哲、俦及之辈躐美官,一死一生,而荣悴判。
生者信得计矣,曾几何时,而善恶昭白,诛赏大明,彼偷生浮荣,何啻朝菌暮舜。
而遗臭史传,与羿、浞等。
若公之精忠大节,昭揭宇宙,虽世之相后百有馀岁,天子褒其忠,邦人慕其义,尸而祝之,社而祀之,过其下者,屏营太息,凛乎如生存也。
夫是非之心,人皆有之,善善恶恶,藏于神明之舍,如明鉴不可乱妍丑,权衡不可欺轻重。
彼乱臣贼子,岂独无是心哉!
爱恶相攻,情伪相惑,前有势利之诱,后有患难之驱,遂乃陷溺而丧其本心焉。
逮夫岁月逾迈,情伪寂寥,其昭昭灵灵者,殆不可泯,于以见秉彝好德之真,不由生而存,不随死而亡也。
且二气五行之运,何有终极,人以藐焉之身,自托于天地之间,百年露电,生死醉梦,如盆盎蚊蚋,兴仆何限。
贪夫殉利,烈士殉名,夸者死权,品庶凭生,宜何择哉!
屈子曰:「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?
将从俗富贵以媮生乎」?
后之谒公祠者,将惕然于衷而不能自已。
东请以是识牲石而告来者。
开封尹程振刑部侍郎 宋 · 孙觌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一八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二四
君子法之原,所以关盛衰之运;
狱者民之命,所以寄死生之权。
任法而不任人,则惟法之从而杀不辜;
任人而不任法,则惟人之听而释有罪。
朕若稽古,允执厥中。
必有忠信慈惠之师,体予恻怛哀矜之意,则人法两用,罔有间言。
具官某硕大光明之资,得古人之全;
雄深雅健之文,鼓天下之动。
早发纾于贤蕴,浸服采于禁涂。
天官四钤,邦畿千里,懋著嘉绩,蔚有能称。
必能禁格吏谩,发纾无告。
勿缓深故之罪,勿轻纵出之诛。
汝往钦哉,惟刑之恤!
程伯起舍人1121年1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二七、《梁溪集》卷一○九 创作地点:江苏省泰州市海陵区
正月日,某顿首再拜伯起中书舍人台座:春暄,不审动静何似?
伏惟神相靖共,台候万福。
某违去门下,忽涉三载,仰德之情,朝夕在怀。
前年以愚触罪,仓皇去国,不果一别,尝辱坠教,所以慰诲良厚。
及抵谪所,首蒙书贶,眷予有加,佩服至意,亡以为喻。
罪戾中不敢作京师亲故书,遂稽修报,必蒙照亮。
近见邸报,窃承给札代言,升华禁从,殊慰士论。
辱爱素渥,喜可量也。
某兹者蒙恩牵复罢任,出自馀庇,以感以惭。
将道浙东,省亲无钖,偶值方寇窃发,道路阻绝。
江东以归,履畏涂、冒风涛之险几月,然后达金陵
又闻亲老同骨肉辈避寇徙居,未知所诣,遣人询访,尚未得报,此情如何?
然徘徊江左之久,于贼事讲闻甚详,虑之至熟,辄以书达宰执诸公,具论本末。
区区始脱罪籍,复此妄发,所谓愚不可及。
然载于方策而骇闻者,今乃身见之,得不为之痛愤哉!
五书副本,敢以浼呈,幸冀一览,勿以示他人也。
伯起平日耿耿之志,交游所共推服。
今据要津,与国论,以献纳论思为职,适当此时,愿展尽底蕴,为宗社生灵之福,勿习循默,为保富贵之计,乃所望于左右也。
未有拜见之期,千万为国自重。
程刚悯公 宋 · 程瑀
七言律诗 押微韵
早从宾客傅青扉,晚举丝纶对紫微。
忠愤欲先同列死,尘沙惊绕属车飞。
墓间挂剑心犹在,帐下谈经事已非。
太学诸生皆白发,汪汪老泪湿征衣。
程刚悯死事跋 南宋 · 洪咨夔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○五、《平斋集》卷一○
死生命也,处死生义也。
义所当死直死耳,君子不苟免而生也。
身不苟免而生,乃所以生社稷也。
天宝之祸,唐以颜、李、张、许之死而生;
靖康之祸,吾宋以傅、李、梅、陈、程、安诸贤之死而生。
皆功在社稷者也。
呜呼,安有功在社稷如刚悯而其后莫之录乎!
端平初元立夏后两日,古潜洪某。
程振朝议大夫端明殿大学士建炎三年九月一日 南宋 · 宋高宗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四五二、同治《乐平县志》卷首
天凉宋祚,祸逮臣僚。
惟尔刑部侍郎程振历仕先朝,中遭危变。
始建邀击之议,既沮抑于群言;
继兴逆劫之谋,复泄败于媒糵。
卒奉诏旨,督歛赀输;
抗节虏廷,丧元刃下。
虽杀身成仁,在卿志之已偿;
顾主圣臣休,于朕心乎有忝。
每追旧事,用是痛心!
兹特赠朝议大夫端明殿大学士,仍诏以其子若亲属三人进备取用。
庶几表平原之节,庸劝后来;
尚冀奋睢阳之灵,协图兴复。
九原有知,亮兹昭悉。
建炎三年九月初一日
刚悯程公祠堂碑作 南宋 · 林希逸
五言律诗 押先韵
抗对公何勇,留芳泣血编。
死能名百世,生不解千年。
官岂云无长,吾诚耻独全。
堂堂英烈在,遗像旧江边。
程伯起舍人杂说 宋 · 廖刚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九九九、《高峰文集》卷一三
《书》云:「位不期骄,禄不期侈」。
言贵则不期于骄而骄,富则不期于侈而侈。
惟是平居常存恭钦之心,自然虽贵极而不骄;
常持谨戒之心,自然虽富极而不侈。
故王通常称周公身贵而愈恭,家富而愈俭。
孟轲亦曰:「恭者不侮人,俭者不夺人」。
盖骄则心无所忌惮,故多侮人;
侈则奉己常不足,故多夺人。
为德之累,将孰大焉。
帝舜谓禹曰:「克勤于邦,克勤于家,不自满假,惟汝贤」。
太子恭俭之德固出于天性,要之,如前古圣贤相告戒之语,当不忘,所以养德。
荀卿曰:「学者以圣王为师」。
扬雄曰:「学之为王者事,其已久矣」。
古帝王,其初未尝不务学,而其臣亦未尝不劝之学,然多诵习古人之糟粕而已,未必直以圣王为师。
盖其心以谓圣人之事,须是生知,非学可到,此最不可。
善学必以圣人为之则,犹之射焉,必立之的也。
虽其力之有至有不至,要之,无的则无以为准。
圣人固未易到,然舍圣将何所学乎?
学而不以作圣为期,非大学之道也。
孟轲曰:「人皆可以为尧舜」。
荀况曰:「涂之人可以为禹」。
天纵之资,本与人异,自圣人以下事,不须学也。
《书》称文王、武王「出入起居,罔有不钦」,盖君子之养其德,常使暴慢邪僻之气不摄于身体。
为人上者,语默动静系天下之观感,可少忽乎?
唐褚遂良修起居注太宗问曰:「朕有不善,亦当记之乎」?
遂良曰:「使臣不书,天下之人亦有以记之」。
盖欲以善恶之名动太宗也。
此对固善,然徒使人主惟名之恤耳,未广也。
君子出其言善,则千里之外应之;
出其言不善,则千里之外违之。
故君子拟之而后言,议之而后动。
史官不记,天下之人复不记,而其应违如此,言行之枢机,可以不谨乎哉?
凡观圣人之书,当极其旨意之所到,乃方有益。
若但据其句语所及而不加思焉,则非善学。
且如《颐》卦言天地养万物,圣人养贤以及万民,其义亦大矣。
而其象止曰:「君子以谨言语,节饮食」。
夫谨言语所以养德,节饮食所以养体,亦莫非养也,然不可认以为养止于此。
何则?
事之至近而所系至大者,亦莫过言语饮食。
在身为言语,于天下则凡命令政教出于己者皆是也,谨之则当理而无失;
在身为饮食,于天下则凡货资财用仰于己者皆是也,节之则适宜而无伤。
推养之道,莫不然也,可以不深思乎?
昔人有城北徐公者,齐国之美者也。
邹忌者亦美,一日衣冠谓其妻曰:「我孰与徐公美」?
其妻若妾皆曰:「君美甚」。
旦日以问客,客亦曰:「徐公弗如也」。
及见徐公,熟视之,自以为弗如。
取鉴而窥之,弗如远甚。
明日入朝,告于威王曰:「臣诚知不如徐公美,臣之妻私臣,臣之妾畏臣,臣之宾客欲有求于臣,皆以美于徐公。
齐地方千里,百二十城,宫妇左右莫不私王,朝廷之臣莫不畏王,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。
由是观之,王之蔽甚矣」!
于是威王善其言,设三赏以求谏。
夫为人上者,不患乎人之不己从,独患乎善之莫我告耳。
《书》曰:「有言逆于汝心,必求诸道;
有言逊于汝志,必求诸非道」。
又曰:「仆臣正,厥后克正;
仆臣谀,厥后自圣」。
盖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,无非取诸人以为善。
大舜之所为也,可不法诸?
《易》曰:「天在山中,大畜。
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,以畜其德」。
言修身之道,亦须多识古人言行之实,察言以求其心,考迹以观其用,默而识之,乃所以畜成己之德也。
然前言往行固多不同,惟当求识其大者而已。
故以畜其德,是谓大德。
何则?
德有小有大,若矜小廉,行小道,运小才,效小智,则其见于事业亦不能大。
孟子曰:「养其大体为大人,养其小体为小人」。
又曰:「先立乎其大者,则其小者不能夺」。
盖有所谓君子之大道,畜之于己,则为大德,以智则为大智,以勇则为大勇,以仁则为大仁,以义则为大义,藏之于身则为大器,措之于事则为大业,夫何小者之足道哉!
太子养德,亦在养其大者耳。
德成其大,则天下之能事毕矣。
尝考《易》卦,损上益下谓之《益》,损下益上谓之《损》。
盖民惟邦本,本固邦宁,故孔子尝曰:「百姓足,君孰与不足?
百姓不足,君孰与足」?
则是上可损而下不可以不益也。
故世徒知益己之为益,而不知损己者乃所以自益,故益未可得也,而损莫甚焉,亦未尝思圣人设卦之意故也。
《易》六十四卦,惟《谦》一卦为最吉。
其卦曰:「谦,亨,君子有终,吉」。
彖曰:「谦亨,天道下济而光明,地道卑而上行,天道亏盈而益谦,地道变盈而流谦,鬼神害盈而福谦,人道恶盈而好谦。
谦尊而光,卑而不可踰,君子之终也」。
故他卦亦有不言凶者,然未尝全无悔吝。
至于《谦》则言吉,言有终,言无不利而已。
以此知谦之为德,如是其美且大也。
昔或人问文武于扬雄对以训与克,曰:「事得其序之谓训,胜己之私之谓克」。
夫日月星辰,天之文也,三纲五常,人之文也。
人之文亦犹天之文,各循其自然之理而不逆乱。
所谓训也,岂非文之至乎!
若焕乎其有文章之类,事得其序者也。
若天下荡荡,无纲纪文章之类,事失其序者也,此甚易晓。
乃若论武必曰胜己之私,何故?
盖用武而怀己之私,是争利而已,非圣人之所谓武也。
唯圣人平居之心,出怒不怒之表,而其或怒也,盖出于不怒,故取之而燕民悦,则取之。
有如武王,后世言武者必稽焉,以其无所私于己也,顺乎天而应乎人而已,故为武之至。
乃若后世,如汉议伐匈奴,行人王恢以为可击者再三,御史大夫韩安国以为不可击者亦再三,而孝武卒用言,劳民动众,以至于悔。
安国之言岂不甚明,而孝武不能用者无他,贪利之心不能自胜故也。
然则若汉武之所谓武与武王之所谓武,可同日论哉?
扬雄之言,君子以为尽文武之道也。
尝谓有治君无治臣,昔晋文侯问于叔向曰:「桓公九合诸侯,一正天下,其君之力乎,抑臣之力乎」?
叔向譬以剜割削缝绝缘之事,实管仲、隰朋、宾胥无为之,桓公知衣而已。
师旷以为不然,请譬之以五味,断割煎熬齐和之事,管仲之徒实能之。
羹以熟矣,奉而进之,而君不食,谁能强之?
师旷之言则是也。
唐太宗亦尝谓侍臣曰:「自古或君乱而臣治,或君治而臣乱,二者孰愈」?
魏郑公对曰:「君治则善恶赏罚当,臣安得而乱之?
苟为不治,纵暴愎谏,虽有良臣,将安所施」?
盖郑公之言则是也。
由是观之,昔晁错有三王臣主俱贤之说,此固君臣相资之道,不可偏废,然天下未尝无贤,而圣明之主不世出,故有三王之君而后有三王之臣,亦安得而齐功并论哉?
孔子曰:「为君难,为臣不易,而继之以一言之得失,或几乎可以兴丧其邦」。
则独主君而言之,抑亦见为君之犹难,而千载或一遇也。
脩身之道,不可不知所本。
正心诚意,修身之本也。
意诚心正矣,天下国家即此可为也。
是故古人言,为天下国家有九经,则继之以行之者一。
一者何?
诚而已矣,正心诚意之谓也。
意诚心正,则天下之能事毕矣。
孟轲言禹、稷、颜回同道。
夫禹、稷躬稼而有天下国家,本之正心诚意。
颜子之正心诚意,推之可以为天下国家,其实一道也。
欲明此理,当熟读《中庸》,深究其义。
孟轲善论王道,每曰「保民而王」,故常欲时君世主省徭役,薄赋歛,以休息安养之。
夫岂区区以是为可以结民心、沽民誉而为之哉?
盖谓君以民为体,邦以民为本,得失安危之理实在是也。
魏文侯尝出游,见路人反裘而负刍
其明年,东阳上计钱布十倍,大夫毕贺,文侯曰:「此非所以贺我也,譬无异夫路人反裘而负刍也。
将爱其毛,不知里尽毛无所恃也。
今吾田不加广,士民不加众,而钱十倍,必取之士民也。
吾闻之,下不安者,上不可居,此非所以贺我也」。
文侯者,庶几悟先王薄歛之意。
唐太宗尝诏群臣论事,魏郑公以为:陛下比贞观之初,渐不克终者凡十条。
其间一条以为,顷年以来,轻用民力,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,劳役则易使,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败、劳而安者也。
此恐非兴邦之至言。
太宗深加奖叹,已而列诸屏障,朝夕瞻仰。
太宗者,庶几悟先王轻徭之意。
呜呼!
苛政猛于虎,重歛毒于蛇,古人之所深戒,安有蛇虎其政而民有不叛者乎?
正心诚意有道,亦在于择善而固执之耳。
何谓善?
中是已。
何谓中?
吾心以为然者是已。
夫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,以中者性所有也。
人惟迁于物以汩其天性,故中者亡焉。
非亡也,反而求之,亡者存。
故正者中也,偏则失之;
公者中也,私则失之;
无心者中也,有心则失之。
惟心无适莫,惟善之从,则不期中而终矣。
是天下之大本也,自古帝王为天下国家之大要也。
故尧授舜,舜授禹,皆以「允执厥中」为言,考之《书》及《论语》可见也。
《书》曰:「惟天生聪明时乂」。
又曰:「惟天聪明,惟圣时宪」。
又曰:「视远惟明,听德惟聪」。
又曰:「无作聪明乱旧章」。
夫人君居亿兆之上,岂可无人之聪明?
其曰「天生」,则言其自然之德也。
故所谓聪明,宪天而已。
宪天之聪明,则任理而不任情。
如任情以为聪明,则一人之耳目岂足以胜天下之众多乎?
何谓任理?
视远、听德是也。
视远而不任察,听德而不任事,则聪明无所作,而亦莫之能蔽矣,非聪明之至乎?
且如人之听讼,必欲揣知其情状是非以为聪,臆度亦或时中,要非任理。
孔子曰:「听讼吾犹人也,必也使无讼乎」。
人君如不听德无事,即揣知其情状是非,虽屡中亦小矣,非人君之道也。
《书》曰:「永底烝民之生」。
夫民固自有生养之道,惟上之人无乱政以扰之,使之各安其生,各遂其养,则所以底民之生至矣。
如帝者之民,耕田食,凿井饮,谓帝力何有于我,是也。
若重歛数役以困苦之,又为姑息之政以慰悦之,天下始不安其生矣。
齐桓公出见父老,赐之食,曰:「愿遗天下食」。
赐之衣,曰:「愿遗天下衣」。
公曰:「吾府库有限,焉得而给诸」?
父老曰:「不夺民耕则有食,不夺民蚕则有衣」。
唐太宗尝曰:「朕为兆民之主,皆欲使之富贵。
若教以礼义,使之少钦长,妇钦夫,则皆贵矣。
轻徭薄赋,使之各治生业,则皆富矣。
若家给人足,朕虽不听管弦,乐在其中」。
太宗之言,庶几知君人之道矣。
为善之道,必以诚为主。
古人云「为善无近名」,恶其或不出于诚也。
昔尧土阶茅茨,大禹卑宫菲食,史以垂训万世。
元帝服官成帝御浣衣,哀帝去乐府,可谓似矣,而世不以为然者,诚不素著故也。
故曰,有虞氏未施信于民,而民信之;
夏后氏未施钦于民,而民钦之
商人作謺,而民始畔。
周人作会,而民始疑。
苟无礼义忠信诚懿之心以涖之,虽固结之,民其不解乎?
故为善要足以动化天下,亦在乎诚而已矣。
《诗》言文王之圣,方施政焉,而在位者皆化,则亦非政之力,诚之至则然也。
若言政而不及于诚化,非圣人之所谓政也。
《书》曰:「惟汝不矜,天下莫与汝争能。
汝惟不伐,天下莫与汝争功」。
夫圣人以天下为度,务在与人为善,而未尝自有其善,是故谦冲退托以尽下之情,将以来天下之善而合并以为公者也。
后世不明此道,如唐太宗尝临朝,谓侍臣曰:「朕为人主,常兼将相之事」。
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,以为:「陛下拨乱反正,群臣诚不足以望清光,然不必临朝言之。
以万乘之尊,而与群臣校功争能,窃为陛下不取」。
太宗初未之思大舜之取人以为大也。
大抵人主不当与臣下争善能
如晋宋间,人主不知务学,为人君之所为,至与臣下争作诗写字,故鲍照多累句,王僧虔用拙笔书以避祸。
悲夫!
一至于此。
汉文帝言:「文不见贾生,自以为过之,今乃不及」。
此非独无损于文帝,乃所以为之盛德也。
魏明乃不能堪,遂作《文贾生论》,此非独求胜其臣,乃与异代之臣争善,其无君人之度甚矣!
为人上之道,最在于所好尚。
孟子曰:「上有好者,下必有甚焉」。
盖上之所好尚,初若甚微,而天下化之,其末流有至于不可禁遏者。
故古人尝谓:「失于此者毫釐,而加于彼者寻丈」。
言上下之势,其顺如此。
谚有之曰:「长安好高髻,四方高一尺。
长安好广眉,四方且半额。
长安好大袖,四方全匹帛」。
斯言如戏,有切事实。
吴王好剑客,百姓多创瘢;
楚王好细腰,宫中多饿死。
此特好尚之末,犹不足道。
若清虚盛而晋乱,斋戒修而梁亡,可不戒哉,可不谨哉!
《记》曰:「良弓之子必学为箕,良冶之子必学为裘」。
言事不素习则不可以径为。
工技且尚如此,而况君子之精于道乎!
道之所在,不思则不得,不行则不至。
故《记》曰:「君子之道费而隐。
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,及其至也,虽圣人亦有所不知。
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,及其至也,虽圣人亦有所不能」。
然则如之何?
亦在精思之,力行之,若《书》所谓「允怀于兹」,则道积于厥躬矣。
终始典于学,则厥德修罔觉矣。
故《记》亦曰:「好学近乎智,力行近乎仁,知耻近乎勇」。
知斯三者,则知所以修身。
知所以修身,则知所以治人。
知所以治人,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。
昔者定公问:「一言而可以兴邦,有诸」?
孔子对曰:「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。
人之言曰,为君难,为臣不易。
如知为君之难也,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」?
曰:「一言而丧邦,有诸」?
孔子对曰:「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。
人之言曰,予无乐乎为君。
唯其言而莫予违也,如其善而莫之违也,不亦善乎?
如不善而莫之违也,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」?
夫一言之得失,或可以兴丧其邦,乃独在于知为君之难与夫乐于莫违。
是故古之人兢兢业业,上谨难谌之天命,下畏难保之小民,每舍己以从人,而不敢阻威以自肆,诚以言及于此,犹或可以兴丧其邦。
审遂行之,则足以兴丧其邦必矣。
唐太宗尝论为君之难也,以为:「人主惟有一心,而攻之者甚众,或以勇力,或以口辨,或以谄谀,或以奸诈,或以嗜欲,辐凑攻之,各求自售以取宠禄。
人主少懈而受其一,则危亡随之」。
唐太宗此言,贞观之治,岂无自然哉?
宋昭公出亡,至于鄙,喟然叹曰:「吾知所以亡矣!
吾朝臣千人,发政举吏,无不曰吾圣者;
侍御数百,被服以立,无不曰吾君丽者。
内外不闻吾过,是以至此」。
此又莫之违则足以丧其邦之验也,可不戒哉!
古人有言,君子处其厚,不处其薄。
盖墙薄则亟坏,缯薄则亟裂,器薄则亟毁,酒薄则亟酸,事物之理,莫不贱薄而贵厚。
陶朱公之璧,色相如也,径相如也,而其一千金,其一五百金者,侧而视之,千金者其厚倍耳。
德之在人,独不以厚为贵乎?
是以君子之秉其德,临下则以简,御众则以宽,罚弗及嗣,赏延于世,罪疑惟轻,功疑惟重,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
好生之德洽于民心,是君子之用心已。
开封程振大尹谢上表 宋 · 汪藻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七六
恩赐丝纶,忽从中出;
任隆辇毂,不以次迁。
举万方辐凑之区,付一介颛愚之士,身虽甚宠,力恐难胜。
伏念臣生本寒乡,出陪多士。
少从师学,仅知儒墨之是非;
长佩官箴,安识求、由之果艺?
徒以昔参于储禁,斐然长奉于笺词。
缘此孤踪,简于圣听。
逮自江湖之远,来瞻日月之光。
裁奉燕閒,即蒙褒擢。
俾佐铨衡之任,初无根柢之容。
曾未逾时,复叨进秩。
惟三辅幅员之大,萃四民囊橐之奸。
必发摘如神,方胜缿筒之讼;
苟拊循非术,能无桴鼓之惊?
谁谓鲰生,可当器使?
兹盖伏遇皇帝陛下留精治术,端本京师
欲令张敞之《春秋》,稍施于政;
故试望之于冯翊,非有所闻。
而臣自历仕途,未更吏治,一旦任剧烦之责,众人为绵薄之忧。
臣敢不用恕平反,以文缘饰?
为四方之极,庶几无愧于周诗;
从一切之宜,未肯追踪于汉吏。
按:《浮溪集》卷六。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《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二三。
秋日程伯玉携诗见过次韵 南宋 · 孙应时
 押有韵
秋声入梧桐,落叶惊瓮牖。
菊丛生细香,安排作重九
幽子曳杖吟,蓬门独搔首。
故人惠然来,新诗出琼玖。
欢言扫吾室,饾饤随所有。
高谈杂古今,疑义相可否。
当年醉翁意,固不在杯酒。
人生等一梦,谅无金石寿。
从渠豢钟鼎,未可薄糗。
斯须较荣枯,千载判妍丑。
君侯文章家,世胄衣冠后。
何伤回宪贫,正是裘牧友。
俗子揶揄人,古道陵迟久。
无劳问董龙,定是何鸡狗。
程刚悯节惠录后 宋末元初 · 马廷鸾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八四、《碧梧玩芳集》卷一三、《南宋文范》卷六二
死节岂易言耶?
余生晚,不及从乡先生讲闻刚悯程公之烈矣。
虽然,国史所书,焉可诬也?
谨按国史、《钦宗皇帝实录》,靖康二年二月乙酉,大风折木,金人以金银不足,遣人来取。
提举官以下八人受约束,户部尚书执礼、侍郎陈知贤、刑部侍郎程、给事中安扶,同见金帅。
金帅责以金银不足,曰:「胡不取之于民」?
四人同辞对曰:「今国破主辱,臣民皆愿前死,虽肝胆不计也。
于金缯何有哉!
顾诚无以塞责」。
金人大怒,问官长安在,欲加罪。
振恐梅执礼坐之,遽前曰:「皆官长也」。
金人不胜忿,以次杀之。
又按国史《四朝列传》,陈亨伯执礼、程以下六人同传,而史臣系之曰:「斯四人者,所遭不同,至于不求生以害仁,而杀身以成仁,则同也」。
建炎中兴,褒表崇赠,暴其忠于天壤,宜哉!
呜呼!
死节岂易言耶?
国史所书,焉可诬也?
刚悯之孙及,拳拳以发扬先烈为志。
余为史官,尝尽窥金匮石室所藏,因为表而出之。